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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主殿之外盘坐的时候,遇到经过的通天师尊,他瞅着我叹了一口气,说:“小凤儿,你不能这么萎靡不振,你看你师兄”

    他是指派从武当派来交换学习的秋震南,那个年方十八名头便响彻武林的著名少侠,我嬉笑道:“师尊,人比人气死人的,我做我自己,又有什么不好”

    师尊的脸上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气质来,他说:“你但凡争点气,我们也不用从武当请人过来坐镇了,峨嵋派如果再不出几个出类拔萃的新人,早晚这派别也会被取消。”

    我笑着说:“取消就取消,有什么大不了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百年之下那营盘也得烟消云散,师尊,您老就安心吧,这一把年纪了,该吃吃该喝喝,想那么多干啥”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在他背上抚过,又说:“您老也别羡慕那秋震南,你当他真是完美无缺吗那小子的花花肠子可多了,上次我还看见他跟本派的师姐们眉来眼去,啧啧,好眼力呀,居然看上我们峨眉一枝花”

    通天师尊咳的更大声了,简直要把肝呀肺的全部咳出来。

    而就在我说到秋震南三个字的时候,秋震南那张爱死不死的脸正出现在我面前。

    “你在说什么”他盯着我问。目光如剑,能杀死人的。

    “我正在谈天,说地,讲故事。”我满不在乎地回答。

    “你随便信口胡说都好,但是记住,千万别让我听到你有什么说到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秋震南长得很帅,身子也高大,跟我简直是两个不同的风格,这一盯人,黑黝黝两只眼睛定定地,紧紧地,能把人的灵魂给盯出来。

    可是我不怕他,我只是怕他的皮鞭而已。

    好女不吃眼前亏。

    我笑笑,谄媚说:“秋师兄是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人才,小妹怎么会说秋师兄的不是”

    “你知道就好。”他高傲地扔下一句话,掉头走了。

    那宽大的袍子在风里招摇飘动,我看着那桀骜不驯的背影,忍不住“呸”了一句,这个人,他骄傲什么,长得帅武功好名声好就值得骄傲了吗

    在他那样的人眼里,我大概就像是脚下的一团烂泥巴那样不堪吧。

    但是做烂泥有什么不好起码舒坦,不必跟他整天板着个脸做他的少侠样。

    我扭头对通天师尊说:“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他踩到脚下,让他尝尝那种滋味。”

    通天师尊打了个哈欠,回答我:“我想你不如做梦来的快一些。”

    “你不信拉到。”我悻悻地,转身也走。

    “喂,这么快你去干什么”

    “睡觉做梦”我懒懒地扔下这一句,袖着手走人。

    其实我说的没错。

    秋震南的确跟我们峨嵋一枝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上次在大殿上第一次见面,我就发现端倪了,那小子的俊脸微微泛红,虽然对谁都彬彬有礼,但在对大师姐金小小的时候明显很异样。

    这种江湖少侠怀春的傻样,我见得多了,懒也懒的多说。

    秋天来临,观里的梧桐树纷纷叶落。

    梧桐叶子凋零的模样很好看,有种残缺离别之美态,我捡起来一片,拈在手中,想要念两句诗表达我的伤春悲秋的少女情怀,就在这时,大师姐那婀娜的身段出现在我眼眶的视线之中。

    金小小的确是个很美的女子,虽然是一身质朴的道袍,穿在她身上仍旧是那么的风姿不凡,乌黑的鬓角,衬得一张脸宛若满月般皎洁,加之双眼桃花,如秋水闪烁,任何男子见了都会怦然心动。

    “凤清,你过来。”她看了看左右无人,冲着我招手。

    我懒洋洋地走了过去,躬了躬身:“大师姐,何事传唤”

    “凤清,麻烦你了,你去跟二师兄端睿说一声,就说我今晚忙着练功,没空儿了,改天再约他。”她俏脸含春,满面春风地低声说道。

    我“哦”了一声,回答:“我不敢,私下传递,被发现我会吃不了兜着走。”

    她在我耳边密密地鼓动:“你不是眼馋上次招待贵宾那道龙飞凤舞吗你要替我做成了,下次我给你偷偷做来吃。”

    我听到自己“咕咚”咽下一大口口水,又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鬼使神差地竟答应了。

    2疯子

    “二师兄,二师兄,出来。”我抱着双臂,倚靠门边,叫。

    有个身影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小师妹,找我什么事儿。”

    我瞥了瞥李端睿,长得也算是端正有型,中人之姿,据我所知,也是个性情平和良善的好人,没想到竟然有本事搅到一宗多角恋里面去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我“哼”了一声,说道:“大师姐叫我给你传话,说今晚约定取消,她会另行约你的。”

    “哦”李端睿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大师姐约我”

    我比他更惊讶:“难道你忘了”

    就在这时候,有个冷飕飕地声音从身后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我打心底冷了起来,是秋震南,他无端端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不过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我回过头,说:“大师兄,你怎么会来这里”

    “玉凤清,我问你在干什么”他疾言厉色地问,双眼散发出杀人的光。

    我心里一抖,有种不祥的预感,事到如今却只好嘴硬到底:“没干什么,在跟二师兄聊天而已。”

    “聊天”他的声音阴沉沉地,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拖着我向前走。

    “你干什么胳膊要断了”我怒道。

    “你给我闭嘴”他猛地回头,冲我怒吼。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只好暂时收声,就这样被他横拖硬拽地拉到了柴房边上,他飞起一脚,将门踹开,扔布袋一样把我扔了进去。

    我跌在地上,顿时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嘴角一丝腥甜涌出。

    “我早就知道留你在山上,必然会生妖孽,玉凤清,你知错了吗”他将门甩上,怒气冲天地站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恶人先告状”伸手,摸去嘴角的血迹,我冷冷地说。

    也许这种态度激怒了他,秋震南手腕一抖,将腰间的长鞭解了下来,我的心一颤。

    他来真的

    就在我脑瓜急转想要找脱身方法的时候,秋震南的长鞭已经落下,“啪啪”有声,毫不落空,鞭鞭落在我的身上。

    顿时之间,周身火辣辣地疼。

    “你发什么疯明明是你们做见不得人的事儿,干吗在我身上撒气”我抱着头大叫。

    “事到如今你还在胡言乱语”偷眼看去,秋震南眼神都变了,“我明明亲眼看到你跟李端睿在密语”

    鞭子如暴风雨一样落在我的身上,起初我还倔强,后来惨叫的声音都嘶哑了,熬不住疼,只好求饶:“是是,我承认了,大师兄饶命”

    他见我认了,手头稍微停住,也许是打累了休息下也说不定。

    我松开抱住头的手臂,环顾全身,全是血痕,一道道渗透了衣裳。

    “大师兄,是我不对,你饶了我吧”我跪倒在地,一步步蹭到秋震南面前,哀求着,一把抱住他的腿,嚎啕大哭。

    “你”秋震南的声音在颤抖,“你当真是悔过了吗”

    忽然之间,颤抖变成了惨叫,他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低头,盯着我。

    而我微笑,迅速后退,冷笑说:“悔过你在做梦吧你打的我也够了,大师兄,让我小小地反击一下也无伤大雅吧。”

    在秋震南的小腹上,插着一把小小的匕首,这是我用来防身用的,几年来不曾离身过,没想到果然会派上用场。

    “玉凤清,你你”秋震南嘶声倒退,双眼黯然,不知是因为败在我这个不成器的烂泥手里,还是怎样,那么高大的身子摇摇欲坠,鲜血汩汩地从手指间涌了出来。

    我的心中一点怜惜都无,刚刚被他鞭打的时候,我杀人的心都有了,的确,如果不是因为心脏的位置太靠上,行动不方便,我早就一刀刺入他的心脏了。

    他挣扎着,一张俊脸扭曲起来,冷汗一滴滴地渗透下来。

    “叫人呀,大师兄你刚刚不是还很生猛吗你看看我身上的伤,我都还回来”我拎起他放在一边的皮鞭,恶狠狠地向着秋震南身上抽去,听着皮鞭发出痛快的“啪啪”声音,秋震南身上出现的道道血痕,这三年的郁气终于也出的差不多了。

    最后,我手酸了。

    再后,我想,峨嵋派我是待不住了,武林任何一派我也待不住了,我必须走,找个地方藏起来。

    我扔下皮鞭,踏前一步,揪住秋震南的领子,盯着他的双眼,说:“这几年给你欺压的很痛快吧,大师兄,我是个很好满足的人,今晚这一顿,我跟你前仇尽数勾销,以后山长水远,各不相见,你我后会无期,最好如此,你记住了吗”

    秋震南咬着唇,看着我,脸色显得越发的苍白,双眼黝黑,却好像要喷出火焰一样。

    奇怪,他明明可以喊人的,看样子疯子的确有疯子的骨气,大概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吧。

    把鞭子向着他身上一扔,我拍拍手,向门口走去。

    “玉凤清。”身后传来他冷冷的声音。

    我站住脚。

    “山长水远,你最好不要让我再找到”那声音,就好像是石头一样,一块一块,扔到我的心上。

    “我呸姑奶奶怕你”我冷笑,抱着双臂边走边唱,“秋震南是头猪,武林中的猪,过年磨磨刀,大家吃猪头。”

    唱着小曲儿,我关上柴房门,在上面挂上一面牌子:内有恶犬。

    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小小收拾了一下行李。

    在经过大殿的时候,我啐了一口唾沫,指头凌空一弹,小小的火折子掉到了大殿中的幔帐上。

    我哈哈一笑,掠过峨嵋派的高墙,从此海阔天空,任我自由。

    在下到峨嵋的山脚的时候,我回头看,发现峨嵋山顶之上,火光冲天,一派辉煌。

    3卖艺

    为了安全,我离开了宁国,来到舜国都城,果然是天子脚下,繁华富庶,非其他地方可以比拟。

    我背着小包袱,站在场子中央,已经吆喝了三遍,仍旧没有人敢出头。

    一路跑到京城,我的盘缠都已经用光光了,在峨嵋学的三脚猫的功夫,也不敢随随便便就拿出来做那“劫富济贫”的勾当,怕被六扇门看上,捉我去吃牢饭。

    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卖艺吧

    如果通天师尊听说我会干这种事,恐怕真的会把肺给咳出来,幸好山长水远,他老人家未必真的能手眼通天,管不到我。

    我抱着拳头,鼓足勇气,再叫:“各位父老兄弟过往的大哥大姐们,小弟路过此地,银两用尽,迫不得已,卖艺来换些生存的银子,大家有人的捧个人场,有银子的捧个银子场第一回合小弟表演的是飞刀,有没有自愿做靶子的仁兄”

    眼睛四处看,大家都在聒噪,上场的一个都无。

    本来以为京城的人见多识广的,总有一两个敢于吃螃蟹的吧,没想到竟这么胆小,其实也难怪他们,谁敢贸贸然就把性命交给一个看起来瘦弱不堪的陌生人手里。

    我正在撇嘴巴,并且担忧今天的生意无法开张的时候,有个卓然不群的人影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我眼前一亮,是真的眼前一亮。

    好一个抑郁踯躅的忧郁美男子

    额前两缕微微蜷曲的头发,一直垂到脸颊边上,一张脸润泽,文雅,高贵,虽然抑郁仍旧难以掩饰那魅惑跟华美的气质,一袭锦袍外披,里面玉带扎腰,衬得腰身笔直,行动间长袖摆动,脚步稳重,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莫名的睥睨天下,满不在乎的劲儿。

    他微微垂着眼睑,慢吞吞地走到我面前,直直地,站定。

    我却感觉汗滋地一声从浑身上下冒了出来,湿答答的好不难受。

    “我来。”他说。终于抬起了眼皮,两星目光,定定地看着我。

    “这个”我咽下一口口水,忽然对自己练习了五年的功夫起了严重的不自信,我很想退却,但是他就那么直挺挺地挡在我面前。于是我只好问:“当真”

    “当真。”他照旧的,毫无表情地回答。

    周围有人大声鼓噪:“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位小哥儿考虑清楚,不小心就会见阎王去哦”

    有小女子在交头接耳:“这位帅哥,生的如此俊俏,这般死了怪可惜的。”

    我翻翻白眼心如擂鼓。

    “开始吧。”他仍旧语声低沉,淡淡地,“我站在哪里”

    骑虎难下,我凝视那张堪比明媚阳光的脸:“嗯,就在那里好了。”

    抑郁男子踯躅走到墙角边上,站定,如我所指一样,伸开双臂,他面无惧色,甚至一点儿异样都没有,一个完美的模特,一个完美的靶子。

    而场外的群众们也沸腾起来,隐约之间有无数的人影向着这边窜动,有看好戏的,有幸灾乐祸的,有的已经掏出手帕,准备为帅哥血溅当场而流下同情之泪。

    一切都完美,除了我自己。

    我感觉我的手也在出汗,浸的飞刀汗津津的,滑溜溜如泥鳅一样,总是想从我手中逃脱。

    好像飞刀也有人性,不忍见荼毒美男子的一幕出现。

    但临阵脱逃,不是我玉凤清的个性,好吧,起码这一次不行,因为,起码面前这男子他信任我。

    我脚步拉开,摆出驾驶,右手捏刀,比量着,瞄准

    “嗖”飞刀带着寒气,向着墙壁上的美男子冲了过去。

    “啪”恰恰刺在他脸颊边上,寒气荡的他额前头发飞了起来,但他却纹丝不动,双目如水般沉静。

    “哇”围观者们发出了赞叹之声,不知是为他的定力,或者为我的功夫。

    我受了鼓舞,手中飞刀一一射出,分别钉在那美男子的脸颊边,双肩头,纤腰边,头顶另有一把,一共七把飞刀,刀刀都没有伤到他。

    钱币哗哗地投入场内,帅哥的效应果然强大。

    我慌忙把那些钱全部捡起来,纳入钱袋,然后走到那美男子跟前,将飞刀一一拔下来,满面堆笑地说:“谢谢你啦,帮大忙了。”

    他面色古怪地盯着我。

    我摸摸脸,问道:“怎么了”

    他双眼定定地,一眼不眨,忽然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失手你如果失手的话,我岂非就轻松了”

    我怔在了原地。

    他袖子一挥,摇摇摆摆,如一片云一样飘出了我的视线。

    “喂,等等”半晌,我才反应过来,将现场残局连连收拾完毕,向着他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4喝酒

    当我追过了街头,我发现已经失去了他的踪迹。

    我想那个人也许是个疯子,怎么会有人希望自己被一柄飞刀戳中呢但是同时,我想我自己也是个疯子,明明知道对方不正常,还追上来做什么

    而就在我对着空无那人的长街长吁短叹的时候,身后有个声音问:“你在找我吗”

    我蓦然回头。

    一张绝艳明丽的脸,是他。

    浓浓的双眉微微蹙着,就那么看着我,他不再说话,不再有任何表情,浑身上下却发出一股抑郁的气质。

    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事

    我盯着他,问:“你不开心”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为了什么还是找不出具体为了什么”我又问。

    他双眉一振,双眼一抬,看着我:“你知道”

    我歪头,想了想,说:“看起来好像你比较空闲,恰好我也比较空闲,且拜你所赐,有了点银子,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

    其实我不会喝酒,峨嵋的戒条实在是太枯燥了,况且又有个比戒条更枯燥无味的秋震南坐镇监督,但现在,身为一个半吊子的江湖人士,如果不说点类似的话,真是很掉价的事情。

    幸好他说:“好吧。”

    我大喜,一把拉住他,说道:“那还等什么,相请不如偶遇,我们走。”

    找了个规模不算很大,也不算很寒伧的地方,我跟他两个人对座。

    小二跑上来,问要什么菜,我问他,他思考了一下,说:“我平常吃的,这里恐怕没有,小兄弟你来点吧。”

    他语气淡淡地,但是我敏感地听到了一丝傲气。

    其实我也很想这么说:我平常吃的,这里恐怕没有。的确,我在峨嵋山上,每顿青菜豆腐的吃,这样规模的酒店,恐怕是懒也懒得做吧。

    于是没有点菜经验的某人只好说:“随便来上两个拿手小菜,然后一壶酒”

    “好咧”小二好像很喜欢听这样类似的话,欢天喜地摇头摆尾地去了。

    我目送他,脸上露出笑容。

    美男子随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难得好奇地问:“你在笑他”

    我点点头:“你不觉得有趣”

    “有趣哪里有趣”他问。

    “听了我的话,他很开心――这难道还不够有趣”

    “你也是个有趣的人。”他的脸上忽然露出笑容。

    我忽然觉得窒息。

    这个人的笑,太明艳,这么一笑,两道浓浓的眉毛展开,双眼弯弯,若新月,嘴角上扬,露出雪白皎洁的牙齿,这男子安然坐在对面,却好似引了一天的光芒在他身上,让人移不开眼睛,却又不敢正视。

    “这是第一次有人请我喝酒。”他忽然低头,说。

    我收神:“哦你是个不善交际的人。”

    他竟然默认:“是的,我还是个很失败的人。”

    “为什么”我问,一边将他的杯子拿过来,倒了点茶水,慢慢地洗。

    他看着我的动作,说:“周围的人都怕我畏我,跟我讲真心话的人都没有,我好像活在一个冰冷的大笼子里,虽然能看到外面的景象,但是那些都是假的,所以我”

    “觉得悲哀”我问。把洗好的茶杯放在他跟前。

    茶杯遇冷,冒出丝丝白气。

    “好像悲哀,又好像绝望,看不到将来的路怎么走”

    “那么就把笼子打破。”我说,把剩下的茶水倒掉。这时候,小二送上酒壶。我示意他放下,端起来,给他倒上。

    “打破”他看着白色的酒水入杯,喃喃地重复,“可是,谈何容易”

    “想想当然是不容易的,要做却容易的很。”我笑了。

    端起自己的酒,喝一口,“噗”猛地吐了出来,辣生辣生辣的感觉,而且很呛。

    我扶住墙壁大声咳嗽。

    他站起来,伸出右手,左手揽住右手的袖子,右手轻轻地捶在我的背上,“你不会喝酒怎么点酒”

    “因为不会,所以偶尔会尝试一下嘛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嘶声说,刚才险险被呛死,嗓子沙哑难听。

    挥挥手,示意我安好,我们重新落座。

    他望着我:“偶尔尝试”端起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我神魂颠倒地看着他的动作,那两道好看的浓眉微微蹙起,似乎强忍着什么痛苦,双眼微微眯着,目光越发迷离,红唇一抿,喉头一动,那口酒已经滑下腹中。

    5吃面

    我神魂颠倒地看着他的动作,那两道好看的浓眉微微蹙起,似乎强忍着什么痛苦,双眼微微眯着,目光越发迷离,红唇一抿,喉头一动,那口酒已经滑下腹中。

    我从没见过有人这么喝酒的,同时做梦也不曾想到,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喝酒的动作,观赏性竟也能这么高。

    完美,优雅,性感,我忽然很想为他鼓掌。

    但我忍住。

    “现在的你,感觉怎样”放下酒杯,他问。

    “嗯极好。”我说。

    “极好”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眼波潋滟,“你方才还极难受。”

    “试过了,知道滋味了,以后自然会学乖会避开。有时候吃瘪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吃瘪之后,以后会学的警惕,人都是这样,一步一磕头,直到血流遍地,诚心够了,也到了修行完满,得道成仙的时候了。”我笑。想起了峨眉山的事情。

    “你说得似有所指。看样子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他深深地看着我。

    我赶忙举杯,遮住我的视线:“不不不,我只是个很简单的人,偶尔会说两句傻里傻气的话,你不必多心,听过就算。”

    “呵呵”他笑了,面色煞是明媚动人。

    我透过杯子偷偷欣赏这图画,这唯一的他。

    “你信不信缘分”他问,似有所察觉,向我眨眨眼。

    “比如你遇到我”我放下杯子,看着他,调侃。

    “哈哈哈正是”他大笑起来,雪白牙齿露出。旋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明艳的笑容,似一副绝代的图画,深深地印刻我的心中,纵然时光流转,物是人非,海枯石烂,沧海桑田,磐石一样的感情也动摇起来,绝世的美人也生了华发,而我手握权杖,站在朝堂之上,而我身披铠甲,冲锋敌阵杀场,那倾国倾城的笑容仍旧在我心底,眼前,反复出现,如此鲜明,纵我毕生,今生今世,丝毫都不曾褪色过。

    我因此而企图用尽一切握住他一生,守护他一生平安温和而无怨无悔。

    但当时的我只有一个很简单的念头:如果他能够常常笑,那该多好啊。

    他叫唐少玄。

    我没有说久仰久仰,因为我的确是第一次听说这名字:峨嵋派是个很好的世外桃源,虽然在这桃源里我受过无数非桃源的折辱跟殴打。

    我于是回答:我叫玉风清。玉是蓝田日暖玉生烟的玉,风是金风玉露一相逢的风,清是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的清。

    我是个孤儿,本应天生粗莽,懵懂度日。

    但通天师尊不是,他常常教我很多东西,包括诗词歌赋,天文地理,我不敢拍胸脯说精通,略知一二而已。

    我把“凤是凤兮凤兮无奈何的凤”改成了“金风玉露一相逢的风”。

    因为我不想这个名字听起来女孩儿气重,让他觉得疑心。

    听了我的介绍,他大赞:“玉兄弟文采出众,十分了得”

    我略做惭愧状说道:“小弟必是在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哥哥请勿责怪。”

    在财源楼吃的那一顿饭,将我卖艺得来的银子花去大半,本来以为我请他一顿,怎么地他也会请我一顿回来,没想到他连有这个意思都没有,于是顿顿我请。

    到最后,我们不得不把请客吃饭的地点约在了路边小摊。

    身边是熙熙攘攘的行人,旁边不远就是掌柜的煮面的锅子,发出热气腾腾的白气,那个身材矮小的掌柜随手一抓,将白菜豆皮等物抓入锅内,然后用筷子搅拌。

    最后出锅,两碗热乎乎的面条,我拿了双筷子,示意少玄:“请~~”

    他瞅着那碗面,有点呆,我问:“怎么了”

    他抬起双眼,看着我,问:“这可以吃吗”

    我赶紧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巴,手心碰到他的双唇,很是柔软,顿时我浑身麻酥酥地,压低声音说:“你这样说,会被人打得。”

    “是吗”他吃了一惊,呢喃不清,我把手撤回来,身先士卒地,伸出筷子挑了一撮面,嗯,味道还不错。

    在我的眼神鼓励下,少玄终于勉为其难地提起了那两根筷子,开始吃面。

    吃了第一口,从他的面色看来,证明他还是比较满意面前这碗毫不起眼的面条的,接下来他大概是饿了,风卷残云般地把剩下的面条都吃光。

    我终于忍不住鼓掌。

    6柴房

    就算我节衣缩食,费尽心机,如此一天下来,也已经一贫如洗,囊中空空。

    少玄看着我愁眉不展的样子,问:“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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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了”

    他双眉微皱,那么浓浓的好看的眉形蹙着,有万种的风情,嘴唇轻抿,很怜惜亦很动人的光影,整个是一副世事不知的公子哥儿模样呀,我怎么舍得去为难他呢,只好支支吾吾地说:“看样子明天还得去卖艺了。”

    “好呀,我跟你一起去。”他面露喜色,挑挑眉,似乎十分感兴趣。

    “你真的不怕吗”我问。

    “怕什么呀,有什么好怕的我相信你。”他伸出手,拍在我的肩头,鼓励地微笑。

    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头,我头脑一热,说:“天色晚了,我们找地方安歇吧”

    “好啊”他爽快地答应了。

    我忽然很想打自己耳光:事到如今,我哪里找两人住宿的银子去

    可是骑虎难下,总算找到一个客栈,店老板看看我们两,说道:“一间房,一两银子。”

    我大喜,恰恰够了,老天总算未曾将我遗弃,不料忙忙地付钱完毕,少玄说:“可还有另外一间房间我自小睡眠不好,需要一个人睡,若有旁人在边上,便会极为不安稳。”

    我瞠目结舌,愣在原地,蓦地又想到一个问题,是了是了,我虽然做男装,实是一个女子,方才只顾听闻钱两够了,狂喜上了心故而忘了,竟少玄这般一说,倒是提醒了我。

    于是我趁机说道:“这个,少玄,你先上楼去好了,我另外寻找住处。”

    “这,使得么”他略略沉吟,低眉温柔地看我。

    “自然。”我微笑,“去吧,好好休息。”

    “如此,为兄先上去了。”他眉眼儿里都是好看的笑,冲着我淡淡地行礼,旋即转身,在小二的指引之下,那大袖飘摇之间,已然上了楼。

    我掉转头,看着老板,很是诚恳地问道:“老板,能否打个商量”

    替店里将剩下的碗洗完,我在小二哥的带领下,回到我所要休憩的房间。

    那是一间柴房。

    一只小老鼠若欢迎似的,吱溜一下从门左边窜到右边,唧唧叫了两声,便钻进了柴草堆里不见。

    我笑了笑,对此十分熟悉,自打在峨嵋派的时候,我就经常被罚睡在柴房,本来以为下山了,就摆脱那种命运了,不料歹命就是歹命,呵呵,我认了。

    如果不是用在厨房打工做交换,恐怕今晚上我就要露宿街头了,如此想想,柴房也很是不错。

    我搬了一捆柴草,稍微整理了一下,把我的小包袱放在上面,倒头睡了下去。

    在梦里我梦见了秋震南。

    他手持长剑,火冒三丈地追杀我。

    “玉凤清,你给我拿命来”他疾言厉色地大叫。

    我鸡飞狗跳地逃窜:“救命呀救命呀”两人跟戏台上唱戏似的,你来我往,半推半就,做着架子。

    最后,眼看他的长剑要刺入我的胸口,忽然之间,一只老鼠跳上了他的手腕,一口咬下。

    秋震南惨叫一声,败退。

    我指着他哈哈大笑,极为得意,继而从梦中笑醒。

    一只老鼠爬在我的胸口,瞪圆了小小的双眼,正盯着我看,似乎正在考虑咬我一口的可行性有多大。

    “唉,耗子成精了吗”我叹一口气,伸出手想要招呼这珍贵客人。

    那老鼠见我动手,即刻跳下我的身子,很灵活地消失不见。

    顺着老鼠的影子我瞅过去,一眼看到一丝光亮从门缝里透了进来。

    莫非是天亮了

    我吃了一惊,赶紧起身,将浑身上下的草沫子拍了拍,打扫干净,方提起我的小包袱,打开柴房的门,走了出去。

    我不想让少玄在找我的时候,发现我睡在柴房。

    那样的话,他也许会觉得不过意吧。

    站在清晨的阳光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告诉自己:玉凤清,你是一个全新的人了。

    新的环境,新的朋友,新的人生,等着我一步一步,踏出雄图,多么美好。

    努力在脸上笑出一个笑容,我仰起头,张开双手,清晨的太阳,很温暖。

    而当少玄的影子出现在客栈门口的时候,他明媚的面色让一天的阳光都黯然失色。

    他笑着招呼我:“玉兄弟,早”

    我呆呆地笑了。

    看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我全然忘了昨晚睡柴房的事,甚至有种已经沐浴在幸福之中的感觉。

    7受伤

    敲锣的事儿,让少玄负责。

    他提着锣鼓,铛地敲了一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路过的走过的千万不要错过”

    我满意地看着他,孺子可教,他学的可真快,简直如一个专业的卖艺者。

    我挽起袖子,在原地做热身运动。

    也许是他脸上的笑太明媚,所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当场子外聚集起了相当多的人数之后,少玄把锣鼓一扔,急不可待地催促我说:“开始吧”

    我含笑点了点头。

    他便四处张望,自来熟一样找了个不错的角度,站定了,像昨日一样伸开双手。

    我站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手里握着七柄飞刀。

    站稳,瞄准,“嗖嗖嗖”刀刀无虚发

    场外观众的掌声如雷声震响,少玄乐得露出雪白牙齿,笑,转身将墙壁上的飞刀取下,孩子一样跑到我身边。

    “玉儿,让我也试试看吧”他看着我,说。

    “试试看”我不解地问。

    “我也想要像你一样”他脸上微微露出一丝腼腆,看着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你是想要射飞刀吗”我恍然大悟。

    “是呀不知道有没有人敢做我的靶子,我从来没有练过这种”

    我的心蓦地提了起来,问道:“你以前练过功夫吗”

    “练过呀”他满口应承,腿向后一撤,双手握拳,在胸前摆出驾驶,随即身子后翻,大袖飘扬,腿脚麻利,一字马竟也做得,不错不错,单论样子来看,无可挑剔,一举一动,姿势优美之极,同时引得周围的人一片轰然喝彩之声。

    我也忍不住跟着拍了两下巴掌但是,总觉得有点儿中看不中用。

    “少玄,弄不好可是会死人的。”我提醒他,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人命关天,可不能让他胡来。

    “玉儿,你不相信我吗”他看着我,头半垂着,双眉微皱,双眼瞪得大大的,略略向上的姿势看着我,半带着一丝委屈似的。

    在此刻,他就好似个孩子。

    “可是”我愁眉苦脸地。

    ####################

    半晌之后,我站在方才少玄站过的地方,伸开双手,直直地站着一动不动。

    “少玄,要小心呀”始终是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对面十步远的地方,少玄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放心吧,我可以的”那两缕卷发在他额间,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地跳动。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生涩动作。

    忽然很想猛抽自己:我现在的举动,好似一个砧板上的鱼,在等着人宰割。

    我怎么会做出这么无聊无理由傻不楞登的事儿呢

    “嗖”就在我神思恍惚里,第一柄飞刀到了。

    我呼吸一停,感觉头顶一阵凉风,接着,周围的人雷声般叫好。

    我镇静心神,调动浑身神经努力感觉了一下:不疼

    狂喜

    少玄好样的我差点儿喜极而泣,用鼓励的眼光看着不远处的少玄。

    他不言不语,脸色似乎有点阴沉――难道是我的错觉

    接着,第二柄,第三柄,第六柄飞刀都已经射出,全部都是安全的

    我大喜过望,没想到我竟然低估了少玄的战斗力,他身子略略前倾,宽宽袖子展开,如展翅的大鹤,双眉微皱,眼波宁静,优雅又冷酷,若不是当靶子中,我定要跳起喝彩。

    而就在我警惕全失之时,变数生了,第七柄飞刀到了这是飞向我左边腰下的一柄,当这飞刀掠来的瞬间,我仿佛看到少玄的脸上露出一丝冷冷的笑,那笑容似暑天里的一丝寒冰,冷冷地沁入我的眼底,微微有些刺痛。

    当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想要看看他的脸的时候,眼前却已经没了人。

    少玄呢我张目四顾,急切找寻那洒然身影如怕失落珍宝。

    而就在我的左腰之上,传来一阵钻心刻骨的疼痛。

    鲜血滋滋地冒了出来,似喷泉似水流,如一曲欢快的歌。

    周围有人发出尖叫,声音高亢尖锐,端的内功深厚。

    头顶渗出冷汗,我低头,望着自己腰间冒出的鲜血,起初还不敢相信,伸手捂上去,热热的,像是滚热的河流般,窜过我的手指,滴滴滴落在干枯的地上。

    那是我的血。

    从伤处流出来的,热热的血。

    阳光依旧很暖很暖,晒得人快要融化。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一刻我的心,冷的就好像是生生的把这颗心剖了出来然后放在冰水之中,发出“叮”的清脆一声。

    我想那大概是什么碎裂的声音吧。

    8重病

    我牙齿一咬,手上用力,拔出飞刀。

    我伸手将腰带解下来,重新包扎在受伤处,扎紧,想要趁机勒死自己的模样。

    我有条不紊地做着一切,面上微笑。

    然后,把飞刀收起,将地上的钱币收起,抱拳,向着场外等着看热闹的人群,朗声说道:“今日演出已毕,多谢大伙儿捧场,山水有相逢,咱们明日再见”

    人群散去。

    阳光下,一滴汗水从额头上滑落下来,挂在我的睫毛上。

    我脚下一个踉跄,用手扶住墙壁,十根手指,全都在簌簌颤抖,这滋味只有我知道。眨眼瞬间,汗水渗入了眼睛,顿时泪潮汹涌。

    少玄少玄少玄

    我在你面前,惨败如斯,狼狈如斯,太美的梦,果然是很快结束且易醒的,我明了,我明了。

    迅速地在心底挖了一个坑,然后把这个绮丽明媚的名字深深地深深地埋了进去,把土堆上,一层又一层,厚厚地。

    我踉踉跄跄,回到客栈,店老板笑容可掬:“小兄弟,又回来了”见我脸色不对,才问:“你这是怎么了”

    “有房间么”我问,冷汗涔涔落下。

    “有有”他点头如捣蒜,又试探着问:“昨晚那位少爷住的地方,今日还没有客人入住,小兄弟你看”

    我的心一动:“就要他了”

    “好哩”

    我向老板要了一盆热水,入了房间,先忙忙地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幸好,只是将肌肉给刺破,没有伤到紧要的内脏,我长吁了一口气,略略放心:看样子我命果然强悍。

    呆坐了一会,心便不安稳起来,张目四顾:这就是他曾住过的地方我伸出手抚摸过古旧的床围,他的手指也曾触碰过么我躺身倒下,却又触电般爬起来――这里似有他身上的味道,淡淡地,略带点苦涩般的味道。

    这激烈的动作将腰间的伤口撕裂,屋内无人,我因此可以大声呻吟,然后笑自己神经过敏。

    我愣愣地坐了良久,才有重新躺下,心甘情愿,让自己沉浸在那种隐秘的味道里面,呼吸之间,他深入我五脏六腑,缠绵辗转,然后化为乌有,也许是已经沉浸在心底,也许是彻底的被消灭,至于真相究竟是如何,我不知道。

    我一直躺到了夜幕降临,小二进来替我点了油灯,顺便问我要否下去吃饭,我道了谢,说自己不饿,他看我的眼神于是就多了一点异样。

    待将他打发走了,我却再也睡不着,便在屋内徘徊,无意中走到窗口,将那两扇虚掩着的窗户略略一推,目光向外看去,刹那间,我好似一个见到了险情的刺猬一样,浑身的汗毛好似倒刺般竖立起来。

    仿佛坠入冰谷,仿佛浑身赤裸地立在冰天雪地里,我浑身僵硬,毛骨悚然。

    窗口所对的,赫然正好是后院的柴房。

    向右边一瞥,便是客栈大门口。

    很是一个风景绝佳的地方。

    如果有心人站在这里,这两处的活动,将清清楚楚,尽入眼底。

    半晌,我才蓦然倒退,心头郁闷之极,血气翻涌不已,便好似吐出一口血来才觉得畅快。

    我记起昨晚――

    我从厨房打工而回,被小二带领着入住柴房,我那般喜滋滋地,推开柴房的门,胡乱收拾一通。

    早上,我站出来,心怀喜悦地告诉自己:将是全新的人生,全新的玉凤清,因为我有个全新的,不同凡俗的朋友。

    但彼时,我的朋友,他是否如我今日一样,站在这窗前,不动声色地观察那些可笑的场景,宛若一个心怀叵测操纵全局的幕后者,嘴角带着冷冷的笑,如那在卖艺场上刺痛了我双目的笑。

    半夜,我熬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

    将桌上的凉茶咕嘟咕嘟一气儿喝了大半壶,才觉得心头上的火气消了些些。

    伸手摸摸额头,照旧是滚烫的,如一个火炉。

    但偏偏全身冷的要命,水火交加,要我的命一般。

    “玉凤清啊玉凤清,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堪一击学人家搞什么伤春悲秋那老一套峨嵋山上金小小那一套,将众男玩在手心为她朝思暮想寻死觅活,我曾笑人愚昧,如今自己竟也来学人自讨苦吃呵,况且,你哪里有资格能够”我嘲笑自己。

    就在这时,屋外一片人声喧哗,夹杂痛苦的惨叫,其中,有个极度响亮的公鸭桑声音嚷道:“那个卖艺的小子住在哪里还不给爷们带路推三阻四,想找死么”

    9要犯

    嗯卖艺的小子,说的莫非是我

    不容我多虑,这片刻,那脚步声一声声地逼近了,颇为杂乱,似乎不少人。

    而掌柜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大爷们,大爷们请不要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唉吆你看我这张嘴,对对是这里,就是这里了没错”

    脚步声跟说话声最终都准确无误地停在了我的房间门口。

    我的心忽然紧了紧――我想到了:当我逃离峨嵋派的时候,秋震南那仿佛要将我零碎撕碎的表情,那是绝对的嗜血跟仇恨到极点的表情。

    而他的话,我也从未敢忘,他说:玉凤清,山长水远,你最好不要让我再找到

    这代表,他肯定是会来找我,无论山长水远,必定想杀掉我而后快。

    莫非报应来的这样快

    我迅速地将短剑拔在手中,脚步一动,已经到了门口边上,而与此同时,门“啪”地一声,已经被踢开,然后一只脚踏步进来咦,不对。

    不是秋震南,也不是峨嵋派之人。

    他们绝对不会穿这种恶俗的,镶着金边的黑色绸缎衣裳,单从这条腿的打扮看来,来人倒很像是传说之中那些欺负良善,鱼肉乡里的恶霸或者其随从的一贯喜好。

    我松了一口气。

    不是秋震南就好。

    要知道,那家伙向来是一年到头一身碍人眼的死人白。

    当我的剑横在来人的脖子上的时候,他适当地发出了一声惨叫:“啊啊啊王爷救命”

    王爷我第一反应是这家伙被吓傻了。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儿有何贵干”我沉声问道,同时眼睛向后瞥去。

    一群人训练有素般地鱼贯散开,而从他们中间,慢腾腾地走出一个气宇不凡的人儿来。

    一张脸十分白净,却棱角分明,双目炯炯有神,双眉漆黑,斜飞向上,十分精神,大鼻头,隐含坚韧,嘴巴薄薄地抿着,带着一丝丝不为人知的刻薄。

    劈面相看,那张脸,如何竟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我凝目再看,怪,分明是完全陌生的一个人。

    但与此同时,莫名其妙地,有一丝惊悚爬上了我的心头,就好像在山上见到一只长虫悄无声息地从我脚背上爬过一样,那种感觉,有点好奇,有点厌恶,还有点恐惧。

    这感觉稍纵即逝。

    我抬头仰望。

    是来人头顶一盏明晃晃的金冠,在烛光辉映之下,金灿辉煌,熠熠发光,差点闪坏了我的眼睛,最紧要的想法是:若有了这个东西,我还用去卖艺吗

    一见面,我便对覃王爷产生了无限的好感,确切地说,是对他头顶的那盏金冠起了无限的好感,因为他直接导致了以后的日子里玉凤清审美观念的畸形发展:绫罗绸缎我最爱,黄金白银心头好,谁跟我提简朴我跟谁急。

    甚至天舜国之中的路人皆知:天绮大将,是个爱好奢华的人。

    “把剑放下吧,我并无敌意。”

    覃王爷径直走过我身边,看也不看那个兀自在我手底哀声惨叫的小狗腿。

    他走到房间中央的桌子边上,先是认真地瞅了瞅,随即双眉轻轻一振,才慢悠悠地落座。

    转了个身,侧面对我,他又道:“不过,你若不嫌你的手累,你可以一直保持那个动作,但是我还有个更好的建议,那就是――你干脆一剑刺下去,杀了他。”

    “王爷饶命”手底下这人又开始哀嚎。

    我收回短剑,依旧在袖底藏了,喝道:“怪不得人家要把你宰了,没一点儿用留着干什么”

    覃王爷含笑瞥了我一眼:“孺子可教。”又转过头,“你们都出去吧,门口等着,闲杂人等,不要让他们靠近这里。”

    “是”旁边一干人一拥而出。

    我走到桌子边上,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问:“王爷”

    “本王是当今覃王爷。”他笑意略略收敛,看向我。

    跳动的光芒下,那双含笑的眼给我一种迷幻般的错觉,像,很像

    我低下头:“王爷找上草民,有何贵干”

    覃王爷温声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一下,小兄弟你前日接触的那个公子,现今在何处”

    前日接触的公子一阵冷风自打心头嗖嗖地吹过,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说道:“您说的是哪一位,我不大记得。”

    “是吗”覃王爷的眼光流转,有意无意地扫过我的腰间,“我想他给小兄弟你留下的纪念十分特殊,你大概没有可能这么快淡忘了他吧。”

    腰间的伤处似被他的眼光灼伤,猛地扯痛了一下。

    “覃王爷找他有什么事儿吗,难道他犯了什么罪不成”我问。

    覃王爷面色冷冷:“小兄弟,不该问的事你最好不必多知道,行走江湖,多知道一些事,会多一分的危险,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无须担心,他没有犯事,只不过本王私底下找他有些紧要事情而已。”

    “这样,”我想了想,又问:“我怎么知道你会否对他不利”

    “呵呵,就算我对他不利,对你又有何坏处”他的语气之中似带有几分讽刺。

    “没有,萍水相逢,过后便忘,我不过是信口问问,你若觉得不便,不回答就是。”

    “绝对没有任何不利于他。”他诚恳地说。

    我笑道:“哦,那好。我可以告诉你,他现在在哪里,我不知。”

    覃王爷眉一挑:“你不知或者不愿说”

    我“哈”地一笑:“王爷你既然知道他射伤了我,当知道我跟他的交情也好不了哪里去,怎地还会来找我询问那个人,不过是我偶然认得,然后再无交际之人罢了。”

    “可是,据我所知,自从他出呃,出外之后,你是他第一个接触过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唯一一个当然也是唯一一个被他所伤之人吧。

    我笑:“呵呵那么我是否要说声荣幸”

    覃王爷说道:“在某种意义上说,可以。在另一方面来讲,却是不幸。”

    我冷笑:“哦王爷这话里似乎含有威胁之意”

    覃王爷亦毫不客气地回答说:“嗯,你最好说出他的下落,否则的话”

    “怎样”

    “你信不信,我不必靠外面的侍卫,依旧可以将你手到擒来。”

    “哦王爷你竟也是武林高手失敬失敬。”我不屑一顾,笑道。

    “呵,玉凤清,你不相信是么。”覃王爷伸手,苍白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淡淡地一敲,发出清脆的声音,宛若战前击鼓,让人铿然心动。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悚然而惊。

    “你下山的时候,通天道长,他可还好吗”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奇异的笑,“自从年前跟他在华山一别,我对道长可是念念不忘。”

    “华山你”我猛地从桌子边上跳起来,失声叫道,“难道你便是师尊毕生最大的敌人每年跟他在华山生死之争的那个人吗怎么可能”

    10生死

    “玉凤清,让我教你一件事。”覃王爷跟着站了起来。

    双手负在背后,这儒雅男子眼神清凉若水,尽是无边沉静。

    我咬咬唇:“请讲。”

    “这个江湖,这个天下,”他将略略低着的头高高地昂起,双眼射出一道寒光,厉声说道:“绝无什么是不可能的”

    话音刚落,一股宏大气流从他身上散发而出,直冲我而来,扑面逼得我窒息,我心中一震,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同时提气发出一掌抵挡,但,这一掌却仿佛泥牛入海,全然无效。

    我的心登时凉了大半边,情知他先前所言非虚,如果照他所说,他便是通天师尊每年秘密约战华山顶,连续三年不分胜负的生死强敌,那么身为通天师尊最为不成器弟子之一的我,又有何力气有何能耐进行抗衡

    只是,我做梦也想不到,让师尊头疼的武林高手,真正的身份居然是堂堂王爷。

    “说昨日跟你同行的那少年,到底人在何处”覃王爷逼住我,面上却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喝道。

    “嗨嗨”我被逼的极其难受,胸口的空气似乎都被抽光了,干咳一声,挣扎说道,“你弄死我,便什么都不知。”

    而他淡淡一笑:“你若再不说,我便立刻将你弄死。”他不为所动,言下之意,似乎弄死我如弄死一只蚂蚁。

    我全身被那气流压住,手脚无法动弹,毕生狼狈,莫过于此时。

    覃王爷眼光凌厉,杀机毕露。

    胸肺之中的气仿佛都被逼尽,眼前的景象也慢慢模糊,发起虚来。

    就在这生死关头,我拼了全身之力,努力提起一口气,而后仰头大声叫道:“你他妈的还不快进来救人,我就真的死给你看了”

    ############

    覃王爷面色一变,而就在我话音刚落的瞬间,有个声音“哈哈”笑了两声,随即,紧紧掩住的房门忽然无风自开。

    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挺身出现在门口,面白如玉,红衣似火。

    我一眼看到,顿时呆若木鸡。

    可再看覃王爷的表情,比木鸡更呆上百倍,真是滑稽。

    那红衣男子走进了门,那和暖的声音慢慢地温柔说道:“王爷,何必动此大怒呢”他似不经意般,轻轻地一拂袖子,动作柔和若春风。

    一股清风扑面而来,我顿时感觉覃王爷加在我身上的全部压力就在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弯腰捧住胸口喘息,这一瞬间,宛若从死到生,地狱里走了一遭。

    同时,勉强抬头,看这进门的男子――奇怪,怎么不是那个人他又是谁

    他皎然站在那里,面上含笑,唇红齿白。

    靛黑的头发,用同红色的丝带绑住一个发髻在发顶心上,垂下的丝在胸前摇弋,鲜明的红丝跟黑发,越发衬得脸色雪白,眉目如画。

    而那双眼,细细看去,竟隐隐带着一丝金色闪烁,我疑心自己错觉,再看过去,发现他的眼珠儿,果然不是黑色――若大海般,氤氲泛着蓝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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